撰文、圖 / 蘭文里

今天，當我們提到藝術圈的「生態」，對於新銳表演藝術家來說，總是有許多艱苦自惕的日子，在等待著勇敢的人們挑戰自我。即使是如「藝霞歌舞劇團」這樣紅遍半邊天的表演團體，在創團初期也曾經有過一段團長典當家產、青黃不接的景況。無論如何，「不經一番寒徹骨，焉得梅花撲鼻香」，雖然是老調重彈，卻也有其道理所在。

如果我們把時間拉回1950年代，當時的戲劇、表演藝術工作者，又面對著什麼樣的環境呢？對於臺灣傳統戲劇如布袋戲、客家大戲、歌仔戲表演團體來說，經過數百年漢人移民社會的灌溉，已經奠定較為穩固的收看群眾。在國共內戰的波瀾中，橫越海峽、扎根臺灣的中國各省傳統戲劇，也因為有政府與移民族群的加持，同樣擁有一群死忠觀眾，從戲劇欣賞中懷念故鄉、夢回故土。

除了結合說唱藝術的傳統戲劇，自1920年代開始逐步發展的現代話劇，也開始走進大眾的生活中。在日本殖民統治時期，臺灣知識份子為了在文化上對抗外來者，不用槍桿子而改用嘴皮子當武器，以戲劇方式和農工群眾對話，傳達新時代的思想，其中又以1943年的「閹雞」最富有時代意義。但在戰後，由於國民政府的中國化政策，以臺語演出的現代話劇被列為地方戲曲，加以廣播、電視、電影等娛樂形式勃興，臺語話劇也就慢慢地成為時代中的稀微記憶。至於國語類話劇，如果能夠搭上政府政策宣傳，倒也不失演出舞台。而到了1980、90年代，由於表演工作坊等團體的突破，更是讓臺灣戲劇演出形式，從保守走向多元、活潑的新世界。

與傳統戲劇相較，不論是臺語、或是國語話劇，由於帶有濃烈的摩登風格，觀眾組成多較為新潮、洋派人士，在當時的社會中屬於相對少數。也讓走現代風格的話劇團，更要使出渾身解數尋找財源。

自由中國勝利劇團電函臺灣省議會，祈請贊助購賜長期欣賞券。

（圖片來源：臺灣省臨時省議會（1954-08-03））

在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進行的數位化成果中，就有一份由臺灣省諮議會所典藏的電文，可以讓我們一窺1950年代藝術工作者找經費的心情。這封電文是由「自由中國勝利劇團」發給臺灣省議會，在電文中，劇團表示他們擁有高水準的藝術素養，定將帶給戲劇藝術愛好者更多的演出；為達到目標，劇團特別引進歐美「小劇場運動」，希望能夠以精緻的時裝劇、古裝劇表演，搭配預售票服務，每月每份新台幣十元，可收看兩場戲劇演出。也因為省議員諸公在當時算是高薪階級，因此劇團特別希望省議會能夠訂購一百份預售票，藉此贊助藝文活動。

公認「小劇場運動」在臺灣的真正萌芽，可能得推遲至1980年代，這份在1954年份的電文中所提到的「小劇場」，或許是一份超越時代的曇花一現。對今天的藝術工作者來說，「自由中國勝利劇團」早已消逝在時代的洪流中；不過，從工整筆書的字裡行間，我們還是可以看到，不管在那個時代，藝術工作者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掙扎的軌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