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、圖 / 蘭文里
面對一個擁有吞食天地之勢的強權，身為即將被併吞的弱國，你該如何抵抗？漢人文化傳統中，總認為天下分久必合而合久必分，但一統仍是秩序與常態的體現。但是在先秦時代，中土也曾經歷過列國並存的政治氣氛。也因此，戰國時代末期秦國的崛起，不只為後世大一統帝國奠定基礎，對於當時山東六國的人們來說，也確實是一項迫切的危機。
嘗試過軍事、外交種種手段後，山東六國仍敵不過秦國的蠶食鯨吞。秦國的擴張政策在公元前三世紀末期，終於走到最後的收網階段。位居東北邊垂之地的燕國，也必須面對來自強秦的軍事威脅。燕太子丹在國力絕無法與之抗衡的狀況下，決定下一著險棋，希望運用個人化的暴力，促使局勢扭轉。
荊軻因為好讀書、擊劍、個性沉穩，成為這次任務的首選。為了讓荊軻甘心赴死，太子丹以錦衣玉食伺候荊，滿足他一切需求。根據民間稗官野史的說法，當荊軻讚賞一位太子侍妾玉手甚美之後，愛才成痴的太子竟然下令剁了妾的玉手，獻給荊軻欣賞。當這起吊詭傳說已過將近兩千年，仍有兩位重量級臺灣文學家，為了相關文獻記載與事件的真實性，鬧上了新聞。
秦燕之間，早已無對等談判條件。燕國使者欲見秦王，必須卑躬屈膝獻上相對應的禮物才行。除了割讓土地，流亡至燕國的秦將樊於期，是秦王深惡痛絕的叛賊，樊將軍的首級也會為秦王所喜。為了成就荊軻此行，樊於期甘願自裁刎頸，讓荊軻帶著自己的頭顱求見秦王。
過了悲壯的易水，來到咸陽的大殿，決定天下大勢的一刻即將發生。在春秋之世，魯國曹沫曾在盟會之上，以匕首強迫齊桓公歸還侵占的魯國城池；曹沫的英雄事蹟是否為荊軻的典範，我們不得而知，但是荊軻使團中，確實有一位孔武有力的不良少年秦舞陽，其功能似乎就是要在電光石火間狹制秦王。
荊軻刺秦拓片，出土於山東嘉祥武宅山的東漢石刻。
山東嘉祥武宅山的漢朝石刻上，匠人用樸拙生動的手法，描繪了荊軻刺秦的戲劇性時刻。
(中研院歷史文物陳列館藏、蘭文里攝影)
在公元168年、東漢靈帝建寧元年，山東嘉祥武宅山的漢朝石刻上，匠人用樸拙生動的手法，描繪了荊軻刺秦的戲劇性時刻。大殿地上的盒子，盛的是叛將樊於期的首級；在首級背後跪拜不起的，是表現失常過度緊張的秦舞陽在鄭問所繪的漫畫《刺客列傳》中，伏倒在地的秦舞陽最後被蜂湧而上的秦廷群臣踐踏至死。畫面中做投擲狀的，便是荊軻。當他在圖窮匕見、卻備受阻撓無法接近秦王時，只得用投擊方式做最後一擊，匠人也表現出史記所言「不中，中銅柱」的場景，不過在畫面上，倒是見不到荊軻被秦王砍斷左腿的暴力場面。
荊軻刺秦，誠然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悲劇場景。而在電視、電影娛樂產業發達之後，更是導演們創作發想、以視覺表現訴說史事的絕佳舞台。除了太史公司馬遷的動人筆法之外，由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典藏的漢代石刻畫象拓片，也同樣提供漢朝人如何追憶這項歷史事件的蛛絲馬跡。
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•漢代石刻畫象拓本數位典藏
